第五百零四章:悄然荡开
宿鸿禛。黎浩然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,然后点了点头。不得不说,这位看起来年纪与自已相仿的青年,有一个很好的名字。只是听过一遍,就令人印象深刻。“宿道友,请跟我来吧。”黎浩然轻声说道,他的声音仍然温和,然后他转过身去,身上纯白道袍的衣袖随风摆动,纹绣着的鎏金云鹤栩栩如生,如在空中滑翔一般,甚是好看。小宿先是在原地停留了一息时间,然后才终于迈开脚步,跟上黎浩然的步伐。当宿鸿禛听到对方的名字时,他心中也稍微惊讶了一下。宿鸿禛并没有想到,自已来问路,竟然会直接问到空山宗的空缘山首座弟子。他只是看这位身着纯白道袍的青年身边没人,并且整个人的气场都较为温和,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。所以才选择了黎浩然。其实最初的时候,小宿对于黎浩然的身份还稍微有些怀疑,认为他诓骗自已。五大宗门的道袍样式的相关知识,还是四年前周瑾韵教他的。蜃楼宫深青,凌霄观红金,星天门绛紫,空山宗纯白,风涧谷湛蓝。但是当初的小周,也并未向小宿讲解的如此详细,说明五大宗门各个峰脉之间的道袍样式差异。之所以宿鸿禛会确认面前这温润青年,的确是空山宗的空缘山首座弟子,其中的一个原因是他想起来了,云鹤的确是空山宗,或者说是空缘山的象征。另一方面,是因为黎浩然的腰间,佩戴着一枚玉质令牌。上面刻着“空缘首座”四个大字。宿鸿禛不认为在天顶山上,有人敢伪造五大宗门的令牌,到处乱逛。空缘山首座弟子……小宿思索了片刻,他铭记着陈彦对自已的教导,无论是什么情况,对方是什么人,称呼对方为“阁下”总不至于太过失礼,当然如果对方的年纪看起来要远高于自已的话,最好还是要称呼其为前辈。如果自已知道了对方在门派中所担任的职位的话,也可以称呼对方的职位。也就是说,自已当前对面前这位空山宗弟子的最好称呼,是“黎首座”。跟在这位大名鼎鼎的空缘山首座弟子身后,宿鸿禛自然也会承受大量的关注。两人一同走在道衍场上,往道衍场东侧的高台方向走去,星天门值守道衍场的外院弟子,都在东侧的高台上。期间,很多人的目光,都落在这位眉眼间透着洒脱,身着青色道袍的青年腰间的剑鞘之上。这里是天顶山。能够参加辰平洲问道大会,甚至能够参加天顶山问道的年轻修士们,无一不是在同龄的修仙者当中万里挑一的天之骄子。尤其是那些一流修仙门派以上的宗门,出身的天顶山问道人们,更是万里挑一中的万里挑一。他们出色的,不仅仅是修仙天赋的出众,包括他们的眼界也是一样的。这些见多识广的年轻人们,自然能认得出,这身着青色道袍的青年腰间所挂着的剑鞘,是当年天顶山留下的古物。若是有资格踏入辰平洲当代顶尖天骄的圈子当中的人,更是能认得出来,这剑鞘更不是普通的天顶山古物这么简单,而是当年第五代天顶山登仙掌执,苍岳真人所曾用过的剑鞘。就是不动剑宗的何安,曾经势在必得的那一柄。能够认得出来这柄剑鞘的那些天骄们,都盯着它看了一会儿,随即抬起头来朝着宿鸿禛投去意味深长的表情。看这小子跟在黎首座的身后,难道说是空山宗举荐参加天顶山问道的散修?无论是不是空山宗举荐的,他们都知道,这小子大概率是要倒大霉了。这一代年轻弟子当中的南域第一剑修何安,他那“南域第一剑修”的称号,可不是自称。而是真有实力。不动剑宗,在辰平洲南域的地界上,其地位绝对可以在南域所有修仙门派当中排得到前五。可以说底蕴是相当深厚。近三百年以来,不动剑宗在天顶山上所取得的最好成绩,是十六强。当时不动剑宗的天顶山问道人,便是何安的爷爷,当代不动剑宗的掌门,何睿。在那一届的天顶山问道当中,何睿在他所参加的倒数第二轮问道当中,他甚至击败了当时的风涧谷灰漪涧的首座弟子。而在那之后,何睿与凌霄观渡声台的首座弟子的对决当中,也仅仅是惜败。至于何安,十年前他才刚刚八岁的时候,何睿便开始四处宣称,自已的这个孙子无论是修仙天赋还是剑术天赋,都要远在自已之上。事实上也的确如此,何安后来所展现出来的天赋,完全能够对得起何睿对他的评价,他所展现的天赋担任个五大宗门的首座弟子,可以说是绰绰有余。即便如此,何睿也从未奢求过,让自已的这个宝贝孙子尝试着冲击此次天顶山问道的魁首之位。原因很简单,没有任何希望。这个时代,可以说是近万年来,辰平洲的修仙界,最为繁荣昌盛的一个时代。人们都在畅想着,即将迎来的另一个修仙盛世。黎浩然步履从容,白袍拂动,宛若流云,很自然的在前面引路。两人一前一后,穿过人群,然后便看到了道衍场的高台之上,那几位身着星天门外院道袍,在那边值守的星天门弟子们。越是往那个方向靠近,周边的喧嚣声便越是减弱。即便站在那边值守的都只是星天门的外院弟子,可在天顶山上,却仍然都保持着独属于天顶山的秩序和威严。“对了,道友。”走在前面的黎浩然并未回头,只是出言向宿鸿禛搭话道:“我还没有问,举荐你参加天顶山问道的宗门是……”“蜃楼宫。”宿鸿禛回答道。“原来是蜃楼宫。”黎浩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:“敢问,所用的是蜃楼宫的哪位长老的名号?”闻言的宿鸿禛只是稍微摇了摇头,随后道:“不是长老举荐的我,是周道行。”“……”黎浩然先是微微默然。周瑾韵。自从他突破至武泉境,担任空缘山的首座弟子之位以来,周瑾韵的名字,是最常与他的名字在人们的口中一同提起的一个。世人皆认为,比黎浩然要更大上一岁的周瑾韵,其天资也更在黎浩然之上。对此,黎浩然一点都不在乎。修仙,最重要的就是走好自已的路。人可以有争强好胜的心,但是不能胡来。黎浩然之所以会沉默,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,举荐宿鸿禛的人,竟然是会那位蜃楼宫的道门行走。可以见得,蜃楼宫对于这位身着青色道袍的青年,有多么重视。人群当中的许多缕视线,仍然都停留在宿鸿禛的身上。一是因为他身边的黎浩然,另一个原因,则就是因为他腰间挂着的剑鞘。宿鸿禛当然可以注意到这些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,但是他毫不在意,只是跟在黎浩然的身后,踏上了道衍场的东侧高台。台上一位显然是负责人,看起来稍微年长一些的星天门外院弟子见到黎浩然,立刻弯腰作揖,态度恭敬:“黎首座。”黎浩然也举起自已的双手,朝着那星天门外院弟子的方向稍微拱了拱手。紧接着,那位星天门的负责人,将自已的目光落到黎浩然身后的宿鸿禛身上。这位常年驻扎于天顶山的星天门外院弟子,当然能大概猜得到,黎浩然带着一位从未见过的散修来到这里,是要做些什么的。“黎首座,可是为这位道友来此处,做举荐登记的?”那位星天门的负责人问道。“劳驾。”黎浩然没有多说些什么,只是轻描淡写的吐出了这两个字。随后,那位星天门的负责人,脸上露出一副“果然如此”的表情来,态度十分客气的朝着宿鸿禛的方向笑道:“道友,请将举荐函和蒋执事给您的身份玉牌拿过来,我这就为你登记。”宿鸿禛点头,然后往前走了两步,将那枚身份玉牌,以及举荐函都递了上去。那星天门的负责人先是接过宿鸿禛的身份玉牌,然后又接过宿鸿禛手上递过来的举荐函。当他看到那张举荐函上的纹章时,便露出了稍显诧异的神色。不是空山宗的举荐函,而是蜃楼宫?那么,怎么会是黎浩然……还没有等他完全思索完,当这位星天门的负责人看到举荐函上的文字时,整个人都瞬间屏住了呼吸:“举荐散修,宿鸿禛,为天顶山问道人……”然后,他的目光继续往下方移去,落在署名上:“蜃楼宫,道门行走,周瑾韵。”这位星天门的负责人的声音并不大,但是却能让许多在高台附近的人,都能听得见。黎浩然,周瑾韵,道门行走,举荐问道人,宿鸿禛……那些因为宿鸿禛腰间挂着当初令“何八万”出尽丑相的剑鞘,而向他投以意味深长且玩味目光的修仙者们,表情也都开始变得严肃了起来。就像是石子被投入了平静的湖面一般,涟漪已经悄然荡开。